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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姐,仔细脚下。”
才踏进房门,就见姬琅琊已回来了,正在窗下看书,面前搁着一只粉白描彩官窑茶盅。
孙碧涟看见姬琅琊人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几步过去,抓起那只茶盏就往地上掷去,摔得粉碎,银屏阻之不及。姬琅琊猝不及防,唬了一跳,把头抬起来,就见孙碧涟满脸泪痕,顿足道:“你欺负我,我要告诉母亲去。”
姬琅琊这些日子也受够她的支使了,见她这样就把平日的气也勾了起来,把脸一沉,冷笑道:“我怎么欺负你了?”
孙碧涟哭道:“我可是糊涂了,叫你瞒了这些日子。你我兄弟玩个小旦同你什么相干,要你急!你莫不是也瞧上了那个小旦,所以你吃醋了!若不是这样,你做什么同我撕闹!我呸。一个像姑,都经了多少人的手,你也不嫌脏!”
银屏见孙碧涟骂得恶毒鄙薄,又看姬琅琊脸色铁青,眼中喷火一般,屡次拉她衣裳,意思叫她不要说了,孙碧涟只做不知道,依旧大哭大骂。
却说,他们这里闹得不行,早有丫头怕出事飞跑了去告诉姬夫人,说:“夫人不好了,二少奶奶不知道怎么惹二少爷生气了,二少爷把桌子也掀了,椅子也踹翻了,银屏过去劝他,都叫他打了。现在二少奶奶正哭呢。”姬夫人正和孙夫人吃饭,听得这样,怒道:“小畜生,凭他什么事,也该瞧着自己媳妇是有身子的人,多容让些,这样混闹,伤了我孙儿怎么办。”
说了搁下筷子,同孙夫人一起赶了过去。
到了姬琅琊住的屋子,姬琅琊早出去了,只留下孙碧涟一个人歪在床上哭,银屏在一边抹着眼泪劝。屋子里一片狼藉,都是叫姬琅琊打的。银屏原要叫人进来收拾,是孙碧涟不肯,说留着要给姬夫人瞧。姬夫人看了这个样子,不由顿足骂道:“好个不省事的东西,把我的吩咐都当屎屙了不成。”
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小畜生小孽障,又过来劝孙碧涟,说等姬相回来告诉他,打姬琅琊一顿给她出气。又喊银屏过来,问了底细,银屏不敢撒谎,便实说了,其间不免又把孙碧涟的言语行径减几分。姬夫人听得又是为了外头一个小旦吵的,气得手脚都在抖,骂道:“不叫人省心的畜生,屋子里有这样一个大家子出身的老婆,不知道疼惜,也跟着那起混账去包小旦,真真气死我了!”
孙夫人本也是个极护短的,不然女儿也养不成这样刻毒任性的性子,此刻见女儿受委屈了,姬夫人又在指桑骂槐,本意是要发作的,只是姬夫人即没点着名,她反不好说什么了,说了反要被人说是只知道护短不是个相府体统,倒像是寒门小舍只知道争口舌的贫妇。孙夫人只得忍气来劝,勉强笑道:“小孩子家吵闹原也是有的,一个巴掌拍不响。我的女儿我知道,脾气也不好,一点不肯吃亏,她若是肯容让些,也就好了,快别骂姑爷了。”
姬夫人叹息道:“亲家休要替那个小畜生说话,等我家相爷回来,一定打断那小畜生的腿!”
说了又骂银屏,怪她还让少奶奶在这一堆破烂里坐着,添她气。又叫银屏把孙碧涟扶到自己房中去歇息,腾出空来,好叫人来收拾东西,孙碧涟这个时候才肯站起来跟着姬夫人去了。这一直直闹了大半日。姬夫人又怕孙碧涟动了胎气不是做耍的,又立时请了冯融来瞧。所幸孙碧涟先天极壮,受胎稳固,虽着了些气恼,倒是不妨,又开了些理气固胎的药来调理,姬孙两个夫人这才放心。
话说姬琅琊同孙碧涟一场狠闹,转身就出门,上了马一路就骑了下去了,小卯追出来时,姬琅琊人影也不见了。姬夫人差人出来,把小卯唤进去问得姬琅琊一个人出去了,便把他骂了场,也是无可奈何,只得转回身安慰孙碧涟,深怕她哭过了,伤了胎气。姬琅琊赌气一路出来,就到了云卿班前,正遇见云卿班出来要到天蟾楼去,沈墨卿见姬琅琊骑在马上,脸色大异寻常,略有些青,心中忐忑,猜测不出什么事得罪了这位少爷,还得堆了笑迎上去:“姬公子。”
姬琅琊瞅也不瞅他,只把眼盯着大门。原是姬琅琊同孙碧涟吵了场,叫孙碧涟说中要害,赌气出来,心道:你既说我喜欢九儿,我就接她回来给你瞧瞧。此时九儿走了出来,依旧是举止风流,神态清婉,十分动人,不由也真心欢喜起来。
话说九儿走出门来,劈面就见姬琅琊盯着她看,不由把脸一红,以为姬琅琊同她有话说,便把脚步停了停。不料那姬琅琊不下马,也不说话,只是看着她,九儿心上奇怪,不免又多看姬琅琊几眼,姬琅琊始终无语,脸上气色倒是渐渐和缓了。沈墨卿何等知机,知道姬琅琊有话同九儿说,只是碍着人多,不好张口,见九儿低头就要上轿子便道:“哎哟,可是我老糊涂了,那么要紧一个行头箱子搁在自己房里,忘了抬出来。”
说了就吩咐别人先走,又叫九儿留下等,做个伴。
云卿班这些人从小学戏出身的,在这些事情上哪个不是善观颜色的,看姬琅琊那样,又听沈墨卿这样吩咐,都猜到了几分,有正经人只当不知道的,也有人就盯着九儿看几眼,笑得别有深意,各自都爬上了车,只德生还在地下看着九儿,叫连生拉了一把,才回过神来,回身上车,两辆大车就缓缓走动起来。沈墨卿因见大车走得远了,便向着九儿道:“你在这里看着轿子,我进去拿东西。”
说了就叫了两顶轿子四个轿夫一起跟他进去,只留下九儿一人站在门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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