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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生吓的慌了,眼见得棒子落下来也不知道闪避,亏得一旁赵飞卿把沈墨卿抱住了,苦劝道:“德生这小畜生固然有错,活该挨打。只是你这一棒子下去,岂不是要了他半条命去,白辜负了你这七八年来的教导,到时你怕不后悔!”一头又骂德生:“混账东西,吃屎蒙了心,不过吃了几年干饭,就敢做出这样下作狠毒的事来。别说是你师父,连我都想打死你!我只问你,九儿哪里得罪了你,你就狠得下心下这样的黑手。”
到了此时德生哪里还敢强嘴,亦不敢辩,哭着不住叩头求饶。沈墨卿哪里肯听,一定要打,赵飞卿又道:“哥哥你也气糊涂了,这里究竟不是自己家里,你在这里打了德生,段老板面上须不好做,他若拦你,便是插手了人家事,他若不管,传出去又叫人说他无情。待要教训德生,待回到家里有多少打不得的?如今先叫他起来,收拾了赶紧回去是正理。一则九儿的药还没有抓呢,她脸上的伤到底耽搁不起,再来她也该早些将息修养才是。”沈墨卿听到此处这里方才丢开棒子,叫了自己的跟班长喜来,把冯先生留下的药方子给他,吩咐他只管往大药房去,不必吝啬银子,长喜接过方子,正要去,却叫赵飞卿喊住了。
赵飞卿笑道:“哥哥,不是小弟太谨慎信不过长喜,九儿的药我瞧着还是咱们师兄弟亲自经手为好,反正我房内常年熬着药,多煎一剂也不过顺手。免得有心思活络的人想着怎么捣蛋。”德生听了只羞的无地自容,趴在地上抬不起头,沈墨卿冷冷看了德生眼,方点头道:“如此就偏劳飞卿了。”赵飞卿接过药方,自去抓药不提。
这里沈墨卿赶着收拾完东西,又去找段去之陪不是,段去之反倒宽慰了几句,又亲送出后门,两人互揖而别。待得回到家中,沈墨卿一口茶也不喝,一叠声的叫喊德生,又命班内人等,除了九儿一律在院子里立等。
第 17 章
且说德生心思忐忑:即悔自己一时糊涂,听了那贱人唆摆以致伤了九儿;又惧怕沈墨卿,想他方才气成那样,还不知回去要受什么家法;心思百转千回,悔恨不迭。此刻听得沈墨卿唤他,直吓的脸色煞白,又不敢不去,只得跟了长喜前往,一路上脚步迟延,磨磨蹭蹭,只求走慢些。
却见沈墨卿已然脱去长衣换了短打扮,一手叉在腰间,一手拿了家法,早在院子里站着了。看着德生畏畏缩缩走来的样儿,不由更气,冷笑道:“小畜生,王八羔子,养娘生的杂种,你究竟也怕死呢,就敢这样鬼鬼祟祟下的毒手。你若是胆子再大些,岂不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。过来替我跪下。”德生捱过去对着沈墨卿低了头双膝跪下。沈墨卿又问:“我来问你,你做什么下这样的黑手?”德生心道:‘若是师父知道我去了那地方,只怕真要打死我 。“因此上半句不敢言语。沈墨卿见状更气,他手上早拿了家法在,此刻劈头盖脸往德生头上身上抽打下去,德生见沈墨卿两眼圆睁,牙关紧咬的样儿,吓的不敢躲,咬牙忍受。沈墨卿打了十数下,自己先累了,一眼瞅见德生脸上脖子上都是条条瘀伤,或青或紫,也有破了皮的,两眼泪汪汪的模样甚是凄惨,方略觉气平,又问:“你说是不说?”
德生流着泪道:“师父,原是徒儿一时糊涂,只想弄折了弓好叫九儿把戏唱砸了,并不想伤她。若是早知道会伤着九儿,便是有鬼拉着徒儿的手,弟子也断断不敢的。如今只求师父看在徒儿平日还算谨慎的份上,饶了徒儿这一遭,再没下次了。”沈墨卿见德生说话不尽不实,冷笑道:“哄鬼呢,我倒问你,九儿把戏唱砸了,与你有什么好处?若是你怕她强过你,想她本行是正旦,这雉尾生唱再好,也压不过你去,你就这样恨我,要砸我的招牌,你但凡说了实话,我便饶了你,以后也一样疼你,你若是再嘴硬,可是自己找死。”
德生如何敢说是海清儿给他出的主意,叫他瞅个空把九儿的弓弄折了,海清儿当时说道,想九儿唱的是《辕门射戟》,若是连弓也断了,射戟又如何射的成,那戏自然就砸了。一来九儿太过得意,此番借机也好煞煞她的威风,免得她目中无人,再则等她在台上丢了人,以九儿骄傲的性子,必定十分的委屈羞愧,到时他再好好安慰怜惜,不怕九儿不动心。因德生一直怨怪九儿冷淡自己,听了海清儿的话深觉有理,半夜回了家,趁着诸人不备,便在弓上做下手脚,不料竟是弓折弦断,伤了九儿,彼时德生已又悔又恨。如今再被沈墨卿一顿打,更对海清儿恨的咬牙,又不敢对沈墨卿实说,只是不住声的哀求。
沈墨卿本就深恨德生连累自己,此刻见他依旧不肯招认实情,更如火上浇了油一般,喝令把德生绑在树上,又叫福儿去取鞭子来,打到他招。福儿虽恨德生伤了九儿,究竟也有这些年的情谊在,眼见沈墨卿在气怒非常,便帮着德生来求沈墨卿,只说德生是初犯,瞧在他明儿还要唱戏的份上,暂且饶他。沈墨卿哪里肯听,立逼着福儿快些去取,再有迟延,连他也一并打了。福儿没奈何,只得奔了去取了鞭子,又急急往回走,一路上心道:‘可惜师叔不在家,他若在,倒是还可劝上几句,师父也不好驳回的。’正想着,却见赵飞卿扶了双喜的肩慢慢走来,忙过去道:“师叔,可了不得了,师父要打死师哥呢,你快些来吧。”说完了又奔了开去,赵飞卿听了,也怕真闹出人命来,忙忙的跟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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