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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玄策却抬手拦住他,目光扫过丹房内的骷髅:“把他绑起来,带回医坊再审。”他抱着佛骨走到药案前,看着“百毒辟易阵”的阵纹,又看了看刃面还留着《新修本草》真页的陌刀,心中豁然开朗——从文成公主的试药匙,到玄奘大师的《五天竺药毒注》,再到今日的佛骨与《黄帝内经》解方,这些跨越数年的线索,终于在这丹房里汇成了完整的真相。
丹房外的喊杀声渐渐平息,吐蕃骑卒的欢呼透过石门传来——显然,巫僧的援兵已被击溃。王玄策低头看着怀中的佛骨,绢布上的《黄帝内经》残篇还在蒸着隐形解方,药汽袅袅中,他仿佛看到去年使团二十八人的笑脸,听到他们说“王正使,咱们回长安”。
“快了,就快回去了。”王玄策轻声说着,断足踩着阵纹,一步步走向丹房门口。蒋师仁押着被绑的巫僧紧随其后,陌刀上的香露还在泛着光,刃面的《新修本草》真页,在阳光下愈发清晰。
第四节: 佛骨医殇
丹房外的毒雾尚未散尽,王玄策抱着佛骨踏过满地巫僧尸骸,断足踩在被毒汁蚀黑的青砖上,每一步都似踩在去年使团众人的骸骨之上。腰间金线突然绷紧,线尾绿松石珠直指医坊后院那口终年冒泡的毒泉——泉眼泛着诡异的乌光,泉边散落着数十具唐军骷髅,正是当年被巫僧拖来“投毒养泉”的唐使遗骸,骷髅指骨仍保持着抓挠泉壁的姿势,看得人心头发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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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王正使,这毒泉是巫僧炼毒的根源,泉底积了三十年的剧毒,寻常器物一碰就化!”蒋师仁提着陌刀紧随其后,刃面《新修本草》的真迹仍泛着微光,他望着毒泉中翻滚的黑泡,眉头拧成死结。此前吐蕃骑卒曾试图填了这口泉,可沙袋刚投入泉中,便被毒汁蚀成一滩黑水,连青铜兵器探入泉眼,都会瞬间布满锈迹。
王玄策却盯着泉眼,怀中佛骨突然微微发烫,缠在骨身的《黄帝内经》残篇无风自动,隐形解方的字迹在阳光下愈发清晰。他深吸一口气,不顾蒋师仁的阻拦,缓缓将佛骨按向毒泉——指尖刚触到泉面,毒泉突然剧烈沸腾起来,“咕嘟咕嘟”的气泡声中,三百种不同色泽的剧毒从泉底翻涌而上,赤如烈火、青如寒铁、黑如墨汁,在空中凝成一道道毒带,朝着两人扑来。
“王正使!小心!”蒋师仁挥刀欲挡,却见佛骨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。金光穿透毒带,将三百种剧毒牢牢裹住,那些原本凶戾的毒素竟在金光中渐渐软化,如冰雪消融般融入泉水中。紧接着,一股带着佛香的蒸汽从泉眼升腾而起,蒸汽在空中盘旋交织,竟凝成《唐律疏议》中“蓄毒罪”的立体血判——判词用暗红的血珠组成,“诸蓄毒药,及教令者,绞;施于人者,斩;即过失者,各减二等”的字样赫然在目,血珠滴落时,在泉边青砖上蚀出深深的刻痕,仿佛是律法对巫僧罪行的最终裁决。
蒋师仁看得目瞪口呆:“王正使,这是……《唐律》的血判!连天地都在为咱们使团鸣冤!”他话音未落,王玄策突然抬手:“蒋校尉,劈了这血判!里面藏着东西!”
蒋师仁立刻会意,陌刀高举过顶,刀气如银龙出海,狠狠劈向空中的血判。只听“铮”的一声脆响,血判应声碎裂,暗红的血珠四溅,一道清光从碎片中飞射而出,稳稳落在王玄策手中——那是一杆巴掌长的青铜药秤,秤杆刻着繁复的云纹,“贞观五十三年”的铭文在阳光下迸发着莹润的清光,秤砣竟是一枚小小的青铜佛印,印面刻着“孙思邈制”四字。
“是当年随佛骨被劫的青铜药秤!”王玄策指尖抚过秤杆铭文,心中掀起惊涛骇浪。他曾在长安太医院的典籍中见过记载,贞观末年,孙思邈大师曾为玄奘法师铸造过两杆青铜药秤,一杆赠予吐蕃赞普,另一杆随佛骨一同送往天竺,却在途中被巫僧劫走。没想到时隔多年,这杆药秤竟藏在《唐律》血判之中,还完好无损。
蒋师仁凑上前,看着秤杆上的清光:“王正使,这秤能测毒?”话音刚落,丹房方向突然传来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之前留在丹房的铜佛最后一块残片竟自行飞来,如流星般撞向青铜药秤。残片炸裂的瞬间,佛血从碎片中喷涌而出,如金线般缠绕住药秤,又顺着秤杆滴入毒泉——原本乌黑色的毒泉,竟在佛血的浸染下渐渐泛金,泉底的剧毒被染成金色液体,顺着泉眼缓缓流淌,所过之处,被毒蚀黑的青砖竟渐渐恢复原色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,那些金色液体在空中凝成八个大字,笔力苍劲,正是孙思邈大师的真迹:“以医正毒,以佛渡厄”!字迹悬浮在毒泉上空,金光闪闪,仿佛是先贤对这场医毒之战的最终指引——用医术匡正毒邪,以佛心渡过劫难,恰如当年使团众人虽遭毒杀,却终有今日沉冤得雪之时。
“以医正毒,以佛渡厄……”王玄策轻声念着这八个字,怀中佛骨愈发滚烫,仿佛在回应着先贤的箴言。他低头看向毒泉中渐渐清澈的泉水,泉边唐军骷髅的指骨竟在金光中微微颤动,似在感谢这迟来的昭雪。
就在此时,医坊门口传来一阵骚动。两名吐蕃骑卒押着一名身着灰色僧袍的天竺医僧走了过来,那医僧面色憔悴,双手被绳索反绑,却目光坚定地望着王玄策手中的青铜药秤,嘴唇嗫嚅着,似有话要说。
“王正使,这僧是从佛骨塔密道里抓的,身上没带兵器,只揣着个药囊。”吐蕃骑卒粗声禀报道,刚要将医僧按跪在地,却被医僧猛地挣脱。
那医僧踉跄着上前两步,突然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对着王玄策怀中的佛骨重重磕了三个头,额头磕得鲜血直流。他抬起头时,眼中已满是泪水,颤抖着伸手撕开自己的僧袍内衬——内衬上竟用梵汉双文刺着密密麻麻的字迹,血色的针脚在阳光下格外刺眼,标题赫然是《赎罪血方》!
蒋师仁顿时警觉起来,陌刀横在身前:“你是拘摩罗巫僧的同党?这血方是何用意?”
医僧却摇着头,声音嘶哑地用生硬的汉话说道:“不是……我不是巫僧……我是……当年被掳来的药师……这血方……是解百毒的……是我用十年心血……刺在身上的……”
王玄策心中一动,示意蒋师仁收刀,缓步走到医僧面前:“你且说来,这《赎罪血方》是怎么回事?你为何要刺在身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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